??起風(fēng)了,看著山間枯萎的荒草,亂石間停止奔流的小溪,心里涌起一股生命的蕭瑟蒼茫之感。每每此時,總想起,那棵生長在石縫里的樹,那棵我叫不上名字,卻深深扎根于我心靈的樹,它,是否仍然用倔強不息的生命追溯拼搏向上的力量呢?
??見到它時,它就生長在石縫間,根部被夾得遍體鱗傷,結(jié)痂傷疤一樣的根部緊緊地扎向石縫,用頑強的意志艱難而又倔強地生長著。細長的樹身扭曲變形,枯黃的樹葉在秋風(fēng)中瑟瑟發(fā)抖,但這些似乎并沒有影響它擁抱藍天的夢想,仍然極力的展示生命的輝煌。
??我站在那里,看著這棵極盡丑陋的樹,良久未語。這棵樹,在這貧瘠的石縫中,是怎樣抵擋凄風(fēng)苦雨,怎樣熬過了寒冬,怎樣抵擋了暴雪,又是怎樣,在狂風(fēng)暴雨中昂起挺直的頭顱?
??當年在修建蘭新鐵路二線時,我曾去過一望無際的新疆哈密巴里坤大草原,在曲里拐彎的路途上,我看到山上一顆顆長在石縫中的樹,依然充滿著一種蓬勃的生機,依然在窄縫中茁壯成長,那是一種震撼人心的力量,那股力量,尊貴與壯麗,倔強與頑強!同年暮秋的某個正午,我目睹山體剝落大塊巖片。轟響過后,那截暴露在空氣中的側(cè)根竟?jié)B出透明黏液,像母親為摔傷的孩子涂抹藥膏。陽光突然變得濃稠,樹脂的芬芳里,我分明聽見角質(zhì)層開裂的細響,新的根毛正從傷口處萌芽,比斷裂前更粗壯地扎向地心。那些被巖層擠壓變形的年輪,在斜射光中竟顯出木紋的旋渦,恍若梵高《星空》里涌動的暗河。忽然懂得所有向上的生命都在雕刻兩種年輪:一種向上生長,一種向下掙扎。這是一種多么偉大的本能啊,這股本能,讓人肅然起敬,這種本能,直達人的心靈,這種本能,讓人明白,在狂風(fēng)暴雨的惡劣環(huán)境中,我們該如何去支撐和面對,如何去堅韌與不屈。
??曾幾何時,我們確立了高飛的夢想,豪情萬丈;曾幾何時,我們心比天高,義薄云天;可在紛繁復(fù)雜的社會中,我們的努力被一個個挫折和困難打擊得體無完膚。是無奈與彷徨,還是像這棵樹一樣,在苦難中昂起高貴的頭顱?
??恍然想起詩人食指《相信未來》這首詩:當蜘蛛網(wǎng)無情地查封了我的爐臺,當灰燼的余煙嘆息著貧困的悲哀,我依然固執(zhí)地鋪平失望的灰燼,用美麗的雪花寫下:相信未來!
??他相信,人們擁有撥開歷史風(fēng)塵的睫毛,擁有看透歲月篇章的瞳孔;他相信,對于我們腐爛的皮肉,那些迷途的惆悵和失敗的痛苦,人們不管是給予輕蔑的微笑還是辛辣的嘲諷,都能在無數(shù)次的探索、迷途、失敗和成功后,給予熱情、客觀、公正的評價!
??適者生存,這是自然界的法則。由此,我不禁想起我身邊的筑路兄弟姐妹們,無論在世界屋脊青藏高原修建青藏鐵路,還是在茫茫戈壁灘蘭新鐵路二線筑路架橋,面對高原缺氧、戈壁風(fēng)沙肆虐等艱難環(huán)境,不也像石縫里的樹一樣,展現(xiàn)生命的不屈與堅韌嗎?
??愿我們都能以鋼軌般的意志碾碎困境,讓生命在風(fēng)暴中淬煉出戈壁紅柳的根系,于絕境處撐起通向春天的鋼鐵脊梁!(左新國)